文/ Sebox
高雄電影節於上週末盛大開幕,除了力邀張震、姚以緹主演,《天之茶助》導演 SABU 執導的全新作品《龍先生》(Mr. Long)作為開幕片外,更邀請到日本藍絲帶電影獎史上最年輕的最佳導演獲獎者石井裕也,帶著新片《東京夜空最深藍》來到高雄電影節擔任外語開幕片。過去曾經以《宅男的戀愛字典》拿下日本奧斯卡最佳導演獎,更代表日本角逐該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現年 34 歲的石井裕也導演被認為是日本當代相當優秀的導演之一。
此次《東京夜空最深藍》找來了演技派日本演員池松壯亮主演,女主角則邀請《公園小情歌》石橋靜河,透過在東京生活的片段與點滴,反映出居住在東京的人們心裡的缺陷與寂寞。平淡無奇的都市影像,似乎是你我生活的真實縮影,儘管平凡卻又引起觀眾深深共鳴,狂熱球相當榮幸邀請到導演石井裕也與我們談一談,這次在拍攝《東京夜空最深藍》的設計與想法。
狂:當初為什麼會選擇這本詩集作為主題?在影像化的過程有遇到什麼困難嗎?
「其實一開始是製作人提案,當時我聽完這個發想後,就覺得這部電影可以反應出現在住在東京的人們的心聲,更可以讓某些人的心靈獲得救贖。雖然說詩集要影像化並不容易,因為詩本身是沒有情節的,詩裡面卻反應出了東京人的不安、不滿或是某一種心理狀態,那是難以用言語表達的,就累積在人們的心中,這些情緒、情感如果用語言表達,例如愛、希望、溫暖...等等,就變得廉價了一些,所以在劇本的發想上其實是蠻多困難的。」
狂:在詩集裡面出現的角色並沒有全部被搬上大銀幕,電影裡面也出現了許多詩集中沒有出現的角色,會選擇一眼視障的建築工,與為錢煩惱所以四處打工的護士,是為了要讓情節更加豐富嗎?又或是有什麼原因呢?
「這兩個角色都是詩集中既有的人物,我想每個人讀完這本詩集之後,都會有不同的心情與感想,讀完了這個故事集在我心中留下印象的就是這兩角色。工人就像是勞動的縮影,從早到晚不停地工作,睡一覺起來隔天又繼續工作,這是一種無奈的勞動象徵,其實我覺得我當導演好像也是這樣一直工作(笑)。至於會選擇護士這個角色,主要的原因是護士與死亡的意象有深厚的關聯,也使用了許多關於死亡的文字,因為人們如果不去正視死亡這件事情,也不會了解活著是什麼,而且死亡與活著,事實上就只是一體兩面而已。」
狂:在電影的開頭我們看到你的鏡頭捕捉了許多大樓的亮點,路上的車輛快速行駛,你使用了旋轉的鏡頭好像在強調某一種緊繃、刺激感,電影裡面也有許多水與鏡子的反射,能否請你談談這次在攝影上面想要方展的方向呢?
「其實大樓上面的那些紅點,是為了要讓飛機在晚上的時候知道那裡有建築,所以才在頂端做了閃閃發亮的燈,這些東西是生活在都市裡的人們很難看見的,畢竟你不會沒事就飛到天空中鳥瞰這個城市(笑),我想要透過這個小細節來強調,都市裡面有很多東西是確實存在,但被忽略的。人們看到但視而不見的東西很多,往往我們都看到事物的表面,所以我希望透過水的反射鏡頭、玻璃的反射鏡頭,來製作出一種視角翻轉的錯覺。
至於一開始的旋轉鏡頭,那是一個本能性的影像設計,並不是太理論性思考過後的成果,也如同我上面所提到的,我希望能夠透過不同的方式來翻轉觀眾觀看時的視角。我記得我在籌劃這部電影的時候,在東京的街上突然看到一個水坑,裡面反射出來兩旁大樓的倒影,簡單的反射卻讓視角變得很不一樣,才激發我這樣設計鏡頭的想法。」
狂:除了攝影的設計以外,我們看到這次池松壯亮被設定為一眼看不見的工人,在鏡頭上你也就直接遮掉了一半的畫面,這麼做在影像上有什麼樣的目的性呢?
「我把男主角半邊的畫面遮住,並不一定是代表他視障與否,其實是因為勞動者的社經地位相對來說比較低,很多時候是無法看見世界的全貌。把一半的畫面遮掉也讓觀眾更進入池松壯亮的情感中,我認為他也不一定是要反映社經地位,而是想要表達一種『世界上很多重要的東西是被隱藏起來』的概念。」
狂:這次是你與池松壯亮第四次合作,近幾年我們在非常多的日本電影裡面也看到他的身影,導演會想要再度與他合作的原因是什麼呢?有什麼樣的魅力吸引著你?
「我認為池松壯亮是日本目前在 20 到 30 歲這個年齡區間,演藝人員裡面的佼佼者,他的詮釋角色的技術,以及在人性方面的傳達,都是我非常欣賞的。他並不是只是演戲而已,我覺得身為一個導演,我從他演戲的過程當中獲得一種力量,有點難用言語形容,但總體來說我在他身上獲得一股可靠、信任的感覺。」
狂:除了池松壯亮以外,這次你找來了《公園小情歌》的演員石橋靜河主演,這兩位演員有滿足你一開始對於電影的想像、人物詮釋的期待嗎?
「每一次拍片當然都會對電影有一定程度的想像,不過我覺得拍電影就是要讓劇組人員以及演員們,能夠超越我當初的想像,所以我一開始就想盡辦法激發大家的潛能,而最後的電影成果也的確超乎了我一開始的想像。」
狂:在《東京夜空最深藍》裡面有許多細節,都稍微帶到了 311 事件之後日本的改變,這是你希望在電影當中順帶討論的嗎?
「311 事件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過很多事情並不是只有當下,地震、海嘯、核災...等等,這些事情反應在多年以後人心的改變,這些改變在我眼裡並沒有一個比較正面的走向,我也沒有看到未來會比較好的狀態,所以才會讓電影以如此的樣貌完成。」
狂:導演一直以來都以改編作品作為自己的主要的創作素材,會不會想要製作一部自己原創的作品呢?
「當然!我很想要拍攝自己的原創電影,我也認為這是必要的,但是當一個人在思考自己的故事,不論是創意發想或是文本的時候,很多時候會過於鑽牛角尖,對事物的看法也會越趨偏狹,我反而覺得自己在拍攝改編作品的時候,對於電影文本、次文本、內在意含...等等,能夠看得更清楚,但未來我還是會想要拍自己的原創作品啦。(笑)」
狂:你在 3 年前曾經來過金馬影展,這次又來到高雄,兩次來台灣有給你什麼樣不同的感覺嗎?另外,在你過去的作品中對於城市的描繪並不多,這次選擇了一個如此屬於都市的題材,你自己本身喜歡都市嗎?
「說實在一開始是很討厭的,後來開始拍這部片之後,覺得城市還是有一些可愛的地方,但我覺得愛跟恨是很相近的,所以總體來說我還是討厭都市(笑)。雖然說要用三年前的台北與高雄相比,似乎有一點不公平,但整體上我覺得高雄有一種紓緩的感覺。」
狂:那會像這次開幕片《龍先生》的導演 SABU 一樣,來到高雄取景拍攝嗎?接下來的電影作品,也會繼續描繪都市生活嗎?
「老實說要拍什麼電影並不是我能夠決定的,通常是製作人向我提案,我們再繼續討論要不要製作、怎麼樣製作,不過我自己覺得拍都會的電影也是蠻有趣的事情,認真回想起來我過去好像真的蠻偏重鄉下的故事,但因為對高雄還不是那麼熟悉,有機會的話我會到台北取景拍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