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Sebox
在今年的泰柳瑞德電影節（Telluride Film Festival）上，除了艾瑪史東（Emma Stone）以復古造型演出的《勝負反手拍》（The Battle of Sexes）以外，還有安潔莉娜裘莉（Angelina Jolie）執導的《他們先殺了我父親》（First They Killed My Father），一部由 Netflix 出資，背景設定在柬埔寨，講述柬埔寨作家兼人權運動者梁昂（Loung Ung）的真實故事。
《他們先殺了我父親》改編自梁昂 2000 年出版的回憶錄〈他們先殺了我父親：一個柬埔寨女兒的回憶錄〉（First They Killed My Father: A Daughter of Cambodia Remembers），內容主要描述波布（Pol Pot）在 1975 年帶領發動的紅色高棉政權期間，四年來所實行的恐怖統治以及造成將近兩百萬柬埔寨人口滅絕的大屠殺。日前 THR 與梁昂、安潔莉娜裘莉在電影節上進行採訪，除了聊到了《他們先殺了我父親》這部電影背後的故事，更談到安潔莉娜對於川普的移民政策、柬埔寨當地的人權發聲等問題。
梁昂你出生在柬埔寨的哪裡？
梁：我出生在金邊，1980 年我們才移民到佛蒙特州柏靈頓，前後搬了幾次家，最後才停留在俄亥俄州的克里夫蘭。1980 年我才 10 歲，我大哥跟他太太最後也逃到了泰國的難民營，他們在那裡待了六個月，後來我們才經由聖家堂的支助來到美國，當時我們完全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後來我們到了佛蒙特州，對我們來說其實蠻震驚的，因為過去我們所認識的美國，都是來自電影裡面的樣子，我們從來不知道有佛蒙特這個地方，我們可能知道洛杉磯、紐約或是芝加哥，所以我當時期待的是各式各樣的人以及高樓大廈。
後來你什麼時候又回到了柬埔寨？
梁：我後來第一次回去是 1995 年，因為美國跟柬埔寨一直到 1993 年才建交，而後我總共來回了 35 次。
安：你在那裡有房子。
梁：我有一個姊妹在那邊的村莊，所以我買了一小塊土地，我的姊妹和另外一個弟兄目前住在那裡。
安潔莉娜，你覺得梁昂的故事裡面有哪些事你無法影像化的？
安：有一個場景是他們來綁架一個女人，然後逼迫他跟別人結婚，然後梁昂就看著他被迫嫁給別人。
這樣的事情很常發生嗎？
梁：我還在那邊的時候，就有這種事情發生，在這個國家的各個地方都有非常多這樣的事情發生，尤其是在戰爭時期，年輕的女孩會被強迫嫁給軍人。
安潔莉娜你昨天提到關於梁昂以及相關的移民問題，表示你會為這些新移民捍衛他們的權利，那麼你怎麼看川普現在想要限制移民的策略？
安：我覺得很重要的一點是，大家必須知道這些難民來到美國是非常不容易的，需要花上非常多時間，不到百分之一的申請人能夠成功移民，比起政治人物用力提倡還要複雜很多。難民們從戰爭與迫害中逃出，他們並不是單純因為想要抵達另一個國家而來，他們想要找到屬於他們的家，事實上他們根本不希望離開自己的家鄉。真正讓我感到沮喪的是人們根本無法分辨難民以及移民，難民們無法獲得應該有的尊重，但這個國家的人忘記了這就是美國是基於什麼被創造的－多元性。
那麼接下來你會更積極地針對川普的計畫有所作為嗎？
安：我不會具體的說我要如何行動，但我絕對會繼續為人權與自由發聲，我們可以大聲地說出我們所憤怒的事情，但最重要的是幫助大家看清楚現實的樣貌，不要被不是事實的事物給蒙蔽。所以我才希望人們可以跟梁昂見面，他現在就像是當初那個敘利亞女孩一樣，試圖尋求幫助，他對美國貢獻如此良多，現在這個狀況應該要被改變，所以我會繼續試著改變現況。
梁昂你對此又有什麼看法？
梁：我非常感謝美國人民給予我的幫助，這是相當慷慨、善良而且富有同情心的。有很多美國人大力幫助我們，我們剛到美國的時候，他們教我們如何搭巴士，去哪裡買白米，畢竟美國真的很難買到米。
安：跟他們說說七月四號國慶日發生的事情。
梁：我們在 1980 年六月抵達美國，資助我們的教會團體接下來就要慶祝美國的大活動，他們帶我們去看國慶日的煙火，但唯一能夠跟這個經驗相連的是戰爭、地雷以及屍體。當第一的爆炸聲響起，我嚇死了，我當時試著逃跑躲在一張長凳底下，甚至認為戰爭已經延燒到美國了，那些軍人們都來了，我無法理解大家為什麼站在那邊拍手叫好。
安：想想看有多少人會有這樣的經驗，對我們來說，這根本習以為常。
《他們先殺了我父親》是一部製作昂貴的電影嗎？
安：大概花費了 2000 萬美金出頭，Netflix 與內容長泰德是很棒的夥伴，我也有能力可以支持這部作品，我並沒有獲得任何酬勞，即便有我也都再投資進這部電影了。
所以基本上你是無薪執導這部電影嗎？
安：（大笑）是的，但真正困難的事情是，他連出書都收到了黑函威脅，你要怎麼在這個國家（柬埔寨）拍攝這部電影？你要怎麼把這個作品帶到一個完全不提這些事情的國家？大家甚至謊稱這件事情根本沒發生過。這是一個非常、非常複雜的國家，他們正在為自己的意見、自己的人權發聲，到發生這一切的令人恐怖的事情的土地上創作這樣一個作品，揭露這件事情，這個國家會接受嗎？他們準備好要講這個故事了嗎？政府又會准許我們嗎？
那麼你怎麼看現在柬埔寨當局呢？
安：（沈默一陣）我現在是一個在柬埔寨工作的人，也跟柬埔寨人一起工作，我與藝術家還有整個社會一起從內合作，這是我現在聚焦的重點。從這樣的出發點，我希望每一個相信民主的人，在一定程度的自由下，都能更大聲談論自己所關注的事情，更為他們自己發聲。